某个周末,阳光正好,收拾书橱,偶见《生命的清单》,承着这午后暖阳,静读。
在茫茫星空的浩瀚宇宙中,在连绵不绝的时间长河里,人是何其的渺小微不足道,连死亡也会显得那么卑微多余。大卫·伊格曼在《生命的清单》中写到,一个人的死亡,从肉体死亡到精神消亡有三重不同涵义的阶段。第一重死亡,是在身体的生命机能停止运转之时,人的心跳呼吸停止中枢神经器官衰竭,在生物医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重死亡,是在逝者的身体被运送到坟墓中时,熟识和不太熟识的人们都穿着黑衣来参加葬礼,他们宣告逝者在这个社会上已不复存在,与逝者相关的人际身份关系也随之悄然割裂灭失。第三重死亡,是在短暂或漫长未来的某个时刻,逝者的名字最后一次被人们提及,亦即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逝者的人也逝去或者完全忘却了关于逝者的所有记忆,至此他就真正地死去,他在人世间留下的所有痕迹全部消逝,整个世界乃至整个宇宙都将和他不再有关。然而,事实上除了挚爱的亲人和亲密的朋友,根本没有其他的任何人会记得他。当然,也会有例外的情况,作为被纪念的烈士或英雄,逝者成为人们想要让他成为的角色,被动的生活在那些怀念他的人们的头脑和记忆中。
人,真真是复杂的“怪物”,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一方面,身体有着精妙绝伦的器官构造,而另一方面,灵魂有着敏感脆弱的心理情感。有的人因不能忍受孤寂而在不经意间被撮合到一起,不久之后又因不能忍受勉强结合而试图将其破坏。有的人曾海誓山盟要相濡以沫,最终却是在相爱相杀后相忘于江湖。而有的人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仍坚持宁缺毋滥而孑然一身。世间男女行色匆匆擦肩而过,亦或是挤上同一辆公交车或是地铁的同一节车厢,即便相隔近在咫尺甚至被他人挤得贴近到一起,彼此之间仍然是毫无关联的陌生人,在到达目的地后随即又踏上各自的旅程。斯坦利·米尔格兰姆提出的六度空间理论(Six Degrees of Separation)指出: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六个中间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但公交车、地铁上同路的陌生人,却往往没有在刹那间产生意愿、动力或执念去寻找彼此中间的联结,鲜有人会想到要为陌生人祝福,愿他人有灿烂前程、有情人终成眷属、有尘世的幸福。而异地的恋人,相距遥远天各一方,甚至“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同一片天空同一轮明月,却能因着情感上莫可名状的缘由,在鸿雁传书、电话语音等各种方式的联结下,深陷其中到奋不顾身、到不能自拔。“不是需要勇气去面对他,而是需要勇气去面对没有他”被书中的这句话触动。
为什么选择断了这段关系?却又为什么会想要珍惜另外的一段?这里那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哪个才是最中意的?这样的抉择是否必然正确,那样的决定是否必然错误?也许,谁都无法明确地回答。用尽办法却仍然无法理解,不理解的人没有错,但不被理解的人更没有错。然而,来世确实是不可捉摸无法确定的,可以有憧憬有期待,但不能真的把希望寄托于来生,更不能把遗憾留给未来。若有心愿有感恩有表白有向往,那就去说去做去表达去实现,因为谁都无法预测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尽心尽力活在当下,只在乎此时此地,没有过去的拖累,也没有未来的不安,“生命也因此具有了一种巨大的张力和活力”。
从清风明月草长莺飞,到星辰大海绚烂人间,跨越山川河海,看见星汉灿烂,芸芸众生都在奋力地活着,努力在这个纷繁复杂而又美好可爱的世界留下自己或浓墨重彩或轻描淡写的一抹色彩。有人看电影、阅读、喝酒、绘画、听音乐;有人恋爱、争吵、冷战、厌倦、分手,然后再次恋爱;有人担心家里宠物渴不渴饿不饿,口红的颜色对不对,发型够不够好看,服装符不符合自身风格;而鲜有人会去考虑地球是否会毁灭以及宇宙是否会崩塌。当然,这样的小时光也会很快乐,每天只用全神贯注地考虑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可以。这种精神上的小欢喜对人而言太珍贵,但精巧而又脆弱的身体却是不可逆转地走向衰老和消亡。人,从出生开始就有了注定的结局,生老病死是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而贪嗔痴皆是虚妄,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在这个向死而生的漫长而短暂的旅途中,静下心来欣赏沿途的风景,永远只关心自己身边的小确幸,在乎自己眼前的事物,感恩爱人的安慰、享受心灵的愉悦和快乐。